向“线上零元购”说不？数百名商家聚集Temu总部

7月30日晚，拼多多方面独家回应中国证券报称：“平台不会去赚商家违规罚款这个钱，罚了也是赔给消费者。”

拼多多一内部人士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透露，这次所谓的“维权”事件的“闹事”商家实际上只有十几家，且集中于服饰类目的商家，现场其他很多人是这些商家“找来的人”。这些商家希望通过跨境电商消化库存问题。当出现虚假发货、尺码不符、伪造质检标签等问题时，平台通过扣除消费保障金来保障消费者权益。被拼多多处罚后，少数商家希望通过“按闹分配”的做法引起关注，牟取利益，这对合法经营的商家不公平。不过，该人士再三强调，上述说法为其本人向记者口头解释了解到的情况，不作为公司官方回复。

7月30日中午，记者来到Temu位于广州番禺奥园大厦的总部，大厦周边目前已封闭起来，需要持出入证才能进入大厦。本报记者 万宇/摄

数百名商家一周内两次聚集广州

7月29日，数百名Temu商户聚集在Temu位于广州番禺奥园大厦的总部楼下，其中，部分商家进入了Temu在25楼的办公室，他们是因Temu频繁开出罚单而前来维权协商。

记者梳理信息发现，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商家到Temu总部来维权了。从今年5月开始，就陆续有商家与Temu就罚款进行维权的沟通，到7月初，有十几位卖家直接参与到与Temu的沟通，前后约10次到Temu总部以及当地的信访部门寻求交涉。7月22日，数百人在Temu总部楼下举着条幅维权。7月29日，到Temu总部的商家已经有几百人之多，部分维权商家进入Temu总部办公室，导致Temu部分工作人员提前下班。

7月30日，中国证券报记者来到Temu位于广州番禺奥园大厦的总部，这里戒备森严，靠近奥园大厦的地方都被封闭了起来，前往大厦入口处皆有保安人员执勤，需要出示出入证才能靠近大厦入口。

中国证券报记者电话采访了几名参与维权事件的Temu商家。带两名员工从福建莆田赶往Temu广州总部现场维权的郑龙（化名）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其在Temu平台的四家店铺的罚款和预留金为160万元，经营产品主要为饰品，平均每家店每个月罚款几万元。虽然其所拥有的小工厂不单单经营饰品类目，但因为罚款、保证金和其他资金冻结导致的现金流危机，已经让工厂发不出工人工资。

浙江台州的商家张华（化名）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其在Temu上经营服装类目，目前维权商家主要集中于服饰、3C、箱包、鞋帽、玩具等售后问题较多的类目，百货类产品罚款相对较少。张华在平台的预留金和罚款，总计101万元，平台称预留金系为可能的售后罚款所预留的冻结资金。

张华表示，服装类别的售后问题主要涉及质量和尺码问题，但平台在罚款时并没有任何问题反馈。在全托管模式下，尺码和质量问题已经通过平台检验合格，符合平台要求并进入平台仓库。当记者问及为何没有及时止损、停止经营时，他表示，Temu罚款具有很强滞后性，有些罚款在交易半年甚至一年后作出。

图片来源：一位Temu商家在网络展示的其近一个月内的罚款记录

平台修改规则

助涨“线上零元购”现象

Temu是拼多多于2022年9月推出的跨境电商平台，目前已经登陆75个国家。Temu以低价优势切入市场，平台规模快速增长。参与维权的商家大多采用的是“全托管”模式，商家只需要供货，由平台负责营销、物流、售后等诸多环节。但一旦商家备货过多，库存等仍需自己想办法消化，且出现货物质量问题或售后问题后，Temu直接惩罚商家，而非按直营电商自行赔付。

据多名商家透露，今年3月开始，Temu放出大量罚款名单，原因主要是“售后问题”，但不予解释每单触犯的具体问题。最低惩罚是不结算货款，最高惩罚是在不结算货款的基础上处以5倍商品申报价格的赔付金。

张华表示，Temu平台在利用国内供应商讨好部分钻漏洞的海外消费者，业内称之为“线上零元购”。在TikTok等海外社交媒体上，已经形成社群分享“线上零元购”的办法。原本平台招商宣传是，只要做好产品，其他不用管就可以赚钱，但实际情况完全不一样，很多商家因为罚款根本赚不到钱。

2023年下半年，Temu对商家合作协议的《售后服务规则》进行修订，提出对平台判定为质量问题的商品，平台有权要求卖家按总价（订单生成时商品申报价格X商品件数）的5倍支付售后赔付金。2024年1月，Temu对上述5倍罚款调整为“根据产品品质分数划分罚款金额”。品质分被划为<60分、60-70分、70-80分和90-100分这四档，被消费者退货的商品，除“不结算该笔订单货款”外，会分别对应承担5倍、2.5倍、1.5倍或免于扣除赔付金等四种处罚。但平台对“品质分”的打分标准并未做出明确说明。

据多位商家介绍，大量在Temu上单价较低的商品，实际都可以享受90天“不满意全额退款但无需退货”的售后政策。消费者可能是因为货品的尺码与实际不符或有明确的质量问题而提出退货申请。Temu不会向卖家提供这些具体退货订单的商品实物照片等证据信息，以充分证明商品确实存在质量问题。这使得拿不回退货商品还要被扣除数倍赔付金的卖家无法信服平台的判罚。近期，Temu还对售后判罚从原来的“数周处理一次”改为“按天处理”，不少商家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罚单。

专家呼吁关注商家处境

达成良性的平台生态平衡

互联网专家郭涛表示，Temu的“仅退款”政策引发了商家的集体抗议，这一事件凸显出平台政策在推行过程中或许存在偏差。政策初衷或许是为增进消费者的体验感，但实际操作中却可能产生了不公平的状况，尤其在部分消费者以及黑产从业者恶意利用此政策时，问题更为突出。商家们强烈的不满与集中的抗议清晰地表明，平台在保护消费者权益之时，务必要更加注重商家的合法权益。

郭涛认为，这种状况反映出了若干关键问题。其一，平台在制定政策时，必须均衡考量商家和消费者的利益，坚决保障双方的权益不受侵害。其二，要对恶意行为予以严密监管和严厉处罚，以防政策被肆意滥用。其三，商家作为电商平台的关键构成部分，其利益不容小觑，平台应当构建更为完备的商家支持与服务体系。其四，要增强政策的透明度，并针对商家和消费者开展充分的政策教育，以降低误解和滥用政策的概率。其五，设立切实可行的沟通途径，使商家和消费者能够直接向平台反映问题，从而能够及时对政策进行调整和优化。Temu的政策在保障消费者权益的基础上，应当更密切地关注商家的处境，以达成平台生态的良性平衡。与此同时，平台还应当加大对违规行为的打击力度。

出海咨询机构“亚觅出海”创始人程桂良表示：组团去平台举牌围堵申诉的现象其实屡见不鲜。当前，无论是平台还是商家都需要更高的成本来获取用户，供求关系失衡也催生了低价清货需求，造就了以低价为核心的平台。但低价不应该等于低质，如果低价和低质形成强关联，自然就会出现大量劣币商家。当情况接近失控情况下，大多数平台会选择以罚代管试图清理平台，自然就会造成常见的所谓商家与平台之间的争议和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