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榜一大嫂”

摘要:

知道丈夫给女主播打赏了1600多万元后,小欧看了3个月的心理医生。她的丈夫小陈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当班长到大学毕业,目前担任一家上市公司高管。小欧无法理解,丈夫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生完孩子1年后,小欧发现了丈夫的异常,“经常对着手机发笑,让他看孩子,他不看。有一次孩子骨折了要去医院,他也不愿意出门,还在对着手机笑”。

以前,小欧从来不查看丈夫的手机。这件事后,她检查了他的聊天记录,当时就崩溃了。仅通过微信充值,丈夫就在抖音上花了400多万元。

小欧通过律师申请调查令,向抖音调查取证。抖音提供的数据显示,小陈的充值金额达到1600多万元——他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把婚房也抵押了。

小欧说,自己在福建三线城市和孩子租房住,丈夫给女主播打赏的钱够买一套北京的大平层了。

她试图挽回婚姻,又带丈夫看了心理医生。丈夫短暂戒了打赏,但1个月后再度打赏,而且更加疯狂。小欧对这段婚姻彻底绝望。2024年2月,她与小陈离婚,陈家父母给了她一笔赔偿金。她还是很憋屈,想要回那部分本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钱。

她的案件在法院经历了一审、二审,都以败诉告终。

一审、二审法官驳回小欧诉讼请求的理由是,小欧主张小陈侵犯其财产处理权没有法律依据,且不能证明小陈与主播丽丽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

有位法官对小欧说,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的确没有法条可以支持你的诉求。

二审判决书的结尾也有这样一段话:“陈某某迷恋异性主播,不惜打赏巨额财物,而某某丽及其工作的抖音平台,获赠巨额财物后无视对欧某某夫妻关系的伤害、拒不退还,对此陈某某应予以警醒,正确处理婚姻家庭及异性交往关系,避免对家人的伤害。”

9月底,小欧收到了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下称“福建高院”)的再审裁定书,她依旧败诉。三审过后,法律救济途径基本走到头了。

她对判决结果很绝望:为什么丈夫巨额打赏主播,主播和平台赚钱,她却成为受害者?为什么法院已经认定丈夫和主播的行为超越普通粉丝的情感,但因为二人是网络上的虚拟交往,就不违背公序良俗,不用受到惩罚?

小欧的经历并非孤例。最近两年,在一线的法官和律师专家发现了一个现象:因夫妻一方巨额直播打赏行为,另一方诉诸法庭的案件数量逐渐增多,但另一方多以败诉告终。直播打赏人有男性,也有女性,其中男性占绝大多数。

今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的解释(二)(征求意见稿)》(下称“《征求意见稿》”)第五条第二项提到:夫妻一方未经另一方同意,明显超出家庭一般消费水平打赏,严重损害夫妻共同财产利益,另一方以对方存在挥霍夫妻共同财产为由,请求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分割共同财产的,或者在离婚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时对打赏一方少分或者不分的,人民法院应依法予以支持。

《征求意见稿》并未直接针对平台或主播在类似案件纠纷中的角色进行阐释,但表明了法律对夫妻双方过错认定的态度。小欧觉得,《征求意见稿》对夫妻一方中的受害人保护力度仍然不够。她给最高人民法院写意见:这一项解释的初衷是好的,但在打离婚官司时,小陈已经把家庭所有的钱都打赏给丽丽,即使法院想以小陈有过错的理由,把家庭资产多判给自己,也没有资产可分了。

“榜一大嫂”眼里的直播间

许多直播间都有“榜一大哥”(直播间打赏榜单排第一位的人),在主播和粉丝眼中,他们挥金如土,受众人追捧。但如果从“榜一大哥”妻子的视角去看,景象完全不同。

在小欧的描述中,她丈夫的一天是从丽丽起床开始的。两人在微信互道早安,小陈说,昨晚没睡好,难受。丽丽发来安慰的表情。丽丽说今晚上播,把造型提前发给小陈看。小陈夸赞,好美。

晚上11点是丽丽在直播间打PK赛的高峰期,她和小陈双双进入战斗状态。

丽丽在直播间大喊:救救我,救命啊!小陈迅速出手了,他先打赏了一个价值3000元的“花海”,又立刻打赏了价值更高的“秘境”,丽丽赢得了PK赛,直播间的粉丝集体刷屏,谢谢小陈。

PK赛是主流直播平台都存在的玩法,是主播们赚钱的主要路径,一般以粉丝打赏金额高低定输赢。如果粉丝打赏到一定金额,有的平台还会额外再给补贴。

这一晚,小陈的这个抖音账号打赏了1.5万元。他不止一个账号,还有其他小号在同时打赏,为丽丽充人气。

有粉丝告诉小欧,有一段时间,小陈每晚打赏金额在5万元以上。小欧从小陈的打赏记录看到,最多一次,他一晚上打赏了30万元。

小陈有两个抖音账号,2022年时等级分别达到了58级、53级。这意味着他当时在平台上至少分别消费了1250万元、310万元。

小陈的打赏记录有几百页。他是抖音大客户,每到生日,平台会给他寄来金色的奖杯。他非常自豪,会发在微信朋友圈里,并告诉主播和直播间的粉丝。

凌晨2点半,丽丽结束直播。但小陈和丽丽的联系没有结束。小欧说,小陈会在微信中陪丽丽吃宵夜、洗澡、健身、玩游戏,给她买抖音热搜。直到丽丽准备睡觉,两人互道晚安。

在小欧的印象中,除睡觉时间外,小陈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和丽丽交流。“他对丽丽家的两条狗都比对我和孩子更了解。”小欧说,虽然小陈身体在家里,但他的关注点和注意力都在丽丽身上。至2022年4月小欧发现了小陈的巨额打赏行为时,他已经打赏了1年多。

很多时候,“榜一大哥”打赏的,并不是这个行业的头部主播。官方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底,中国网络直播用户规模为8.16亿人,职业主播数量为1508万人。比如丽丽2022年的抖音粉丝数量达到了100万,现在粉丝超过360万,在抖音上只是属于腰部主播。

很多主播也知道“榜一大哥”有妻子,小欧蹲守直播间时就听到丽丽说,大哥都结婚了,自己想嫁给他们是没戏的。

与“榜一大哥”阔绰的行为相比,“榜一大嫂”的遭遇很少被外界所知。她们的利益如何保护,目前在法律上是空白点。

三次败诉

2022年年底,小欧在福州市鼓楼区人民法院起诉丽丽和小陈。

2023年5月开庭。该院认为,小陈对丽丽的打赏属于赠与合同关系,打赏行为已经超越普通粉丝的情感,打赏钱款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理应由夫妻双方共同处分。但小欧提交的证据不能证明小陈与丽丽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违背了公序良俗。法院判决,不予返还小陈赠与丽丽的款项。

这是小欧第一次败诉。

小欧需要更多证据,但小陈不配合。她和律师在丽丽的直播间蹲守了一个多月,每晚从10点看到凌晨2点,她甚至自己花钱给丽丽打赏,一度排名到粉丝榜第七名,才看到了小陈每晚的具体打赏金额。

2023年8月,小欧上诉到福建省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当年10月,二审维持了一审原判。判决书称:小陈与丽丽属于网络上的虚拟交往,目前社会舆论及道德层面尚未将这种关系与实体的异性不正当关系等同,故一审判决未将二人关系认定为违反公序良俗,并无不当。

相比一审,二审法官对小陈的行为做了更多表述。其在判决书中称:小陈迷恋异性主播,不惜打赏巨额财物,而丽丽及其工作的抖音平台,获赠巨额财物后无视对小欧夫妻关系的伤害、拒不退还,对此小陈应予以警醒,正确处理婚姻家庭及异性交往关系,避免对家人的伤害。

小欧不服二审判决,继续向福建高院申请再审。2024年9月,福建高院发出再审裁定书,维持二审判决,小欧再次败诉。福建高院甚至推翻了前两次法院关于“赠与”的认定,认为小陈对丽丽的打赏不是赠与,而是消费。

官司打到后期,小欧已经绝望。两年时间,除了上述三场官司,小欧还打了一场离婚官司。诉讼费、律师费、财产保全费加起来,小欧花了几十万元,却不能要回一分钱。

生育孩子后,小欧没有再工作,在家里当主妇,这几年花的钱都来自她婚前的积蓄以及自己父母的支持。亲人朋友劝她,就当自己倒霉,别打官司了。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坚持起诉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在福建高院的法庭上,法官对她说,如果妻子发现丈夫有打赏主播的挥霍行为,应该在离婚案件中要求多分财产,或者不给丈夫分财产,而不是通过起诉主播获得退款。

小欧很愤怒:“我家的钱都被小陈打赏给丽丽了,我去哪里多分财产?”

戒不掉的沉迷

小欧的起诉对象是丽丽和小陈,这是她的律师劝说的结果。律师说,从既往已经公开的司法判例来看,配偶起诉平台,基本不可能赢。配偶和主播打官司,或许还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其实小欧最想起诉的,是抖音平台。

发现小陈打赏丽丽之前,小欧从不玩直播。为了获得证据,她蹲守直播间,发现平台中有很多行为,鼓励主播打PK赛,鼓励粉丝打赏,并且还有盲盒产品,可以帮榜一大哥和主播规避风险。

小欧起诉丽丽,申请退还的金额是184.6万元,但小陈在抖音充值的金额是1600多万元。其中有约1000万元,小陈没有直接打赏给主播,而是先在平台购买盲盒,再把盲盒礼物打赏给主播,花大笔钱开出来的盲盒礼物比较稀有,送给主播更有面子。

抖音提供给小欧的数据清单中,只显示了盲盒的价格,没有显示盲盒礼物被哪个主播获得,因此小欧无法直接起诉主播退还这笔钱。

小欧说,此前盲盒只针对高等级的VIP用户开放,普通用户无法购买。

在直播平台里,小陈作为“榜一大哥”,会受到主播们的追捧。进入任何一个直播间,主播的公屏就会打出“某某进入直播间”,主播会热情召唤“欢迎某某大哥”。

小欧查看小陈抖音账号,看到很多主播给他发的私信,向他要地址,希望送他海鲜或其他小礼物,招呼他来自己直播间坐坐或者私下加微信。

为了获得证据,小欧也对丽丽进行了打赏。有一次她送给丽丽1个价值10“抖币”的鲜花,点击礼物的时候旁边跳出来“x10”,小欧不懂什么意思,继续点击,然后系统显示她送出去了10个鲜花,丽丽立刻对她表示感谢。

还有一次,她打赏进了丽丽粉丝榜的第七名,进入前十名才能看到自己和前后排名的差距。当时“榜二大哥”和“榜一大哥”的打赏金额只差10“抖币”,小欧记得,当时丽丽拼命喊“榜二”的名字,说他再花1元钱,就可以获得主播关注了。“榜二”立刻送了新礼物,变成“榜一”。“榜一”不服气,继续打PK赛,两人杠上,钱不知不觉就花出去了。

“它能一步一步把你的钱包都掏空,然后你还沉迷于此,无法自拔。”小欧说,小陈就是一个典型。

离婚之前,小欧试图挽回婚姻,带小陈看了心理医生,小陈短暂戒了打赏。但1个月之后,小陈买了新的手机号,把删掉的丽丽微信号加回来,又开始打赏,并且比之前更疯狂。

“有一种上头的感觉。到后期,也意识到花钱花多了,但还是不太能控制住。”小陈10月18日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时这样描述当时的状态。

被起诉这两年,小陈觉得很痛苦。他认识的网友中,也有和自己类似的。他反思说:“现实中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网络中容易形成一种逃避的空间。如果能有相应的引导或限制,可能会控制住。”

经济观察报记者了解到,按照直播行业的惯例,平台对打赏款项的分成比例是50%,剩余款项由主播与其经纪公司分成。小欧得到的法院判决书则显示,丽丽对打赏款项的分成比例是,固定分成25%加任务奖励分成约5%。

针对上述直播打赏款项分成比例和盲盒产品的问题,经济观察报记者在10月17日向抖音方面求证,截至发稿未得到回应。

打赏款项的分成及责任划分,也成了小欧起诉过程中面临的一个难题:如果主播退款,她的经纪公司退不退?平台退不退?目前,这些都是法律空白区。

打不赢的官司

北京互联网法院一位法官审理过多起夫妻一方直播打赏案件,大多数都是打赏人起诉平台。

上述北京互联网法院法官告诉经济观察报,无论是起诉平台还是起诉主播,原告打赢官司的概率都不算高。法院无法支持起诉方的原因通常在于,直播打赏案件中,原告很难提供法庭需要的证据。

在实际审判过程中,如果原告有明显证据能证明自己被对方欺诈、哄骗导致打赏,法院会判决退款。

直播打赏行为转瞬即逝,除非打赏人在打赏时就专门录屏保留证据,否则很难证明对方存在欺诈、哄骗的行为。尤其是妻子起诉主播的案件中,她们更难找到证据,很多情况是,丈夫上个厕所,就给主播打赏了。

上述法官发现,夫妻一方从发现另一方的打赏行为,到案件正式进入法官视野,往往历时一年左右。根据国家2016年11月发布的《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互联网直播服务提供者应当记录互联网直播服务使用者发布内容和日志信息,保存60日。一些互联网平台据此认为,直播视频保留时长为60天。法院审理此类案件时,经常会遇到平台无法提供直播视频的问题。

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网络运营者应当按照规定留存相关的网络日志不少于六个月。上述法官说,如果从法律层面,对平台的直播视频保存时长作出要求,比如要求保存180天以上甚至在1年左右,此类案件的证据环节会有利于原告,判决结果也很可能发生改变。

小欧的官司全部败诉,主要原因也是无法证明小陈与丽丽存在不正当关系。她提供了小陈打赏的视频、在直播平台之外送礼物的订单、微信上“520”的节日转账,小陈和丽丽的微信聊天记录,但法院认为,这些证据不能证明双方违背了公序良俗。

小陈在10月18日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时称:“整件事情过程中,我的确有责任、有过错,我不逃避这一点。”

10月17日晚,经济观察报记者就诉讼案相关情况致电丽丽。她称,之前不知道小陈抵押房子、借钱打赏,很理解小欧的心情,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伴侣在网络平台打赏金额很高,她也会很不舒服。但是作为主播,她没有义务在粉丝来到直播间的时候,先问一句“你家里是什么情况”。

就小欧认为小陈和丽丽的行为是一种新型出轨的看法,丽丽表示,法院经过一审、二审、再审,并没有认定不轨行为。

丽丽在解释与粉丝的深夜互动时说,有的粉丝的确会对主播生活很好奇,他们会经常和主播聊日常,或是和主播一起玩游戏。“别人在直播间支持你,给你发信息,你肯定得回的”。

一位从事婚姻法律服务的律师告诉经济观察报,在当前法律条件下,非直播打赏类案件的原告起诉“第三者”,基本“一告一个准,都能要回钱”。在这些案件中,法院不会像对直播打赏案件一样,要求有明确的被告违背公序良俗的不正当关系的证据,一般只要有银行转账、微信或支付宝等支付记录,而被告又无法对款项来往进行正当的解释,法院基本上都会判决“第三者”退还款项。

今年2月,广西壮族自治区阳朔县人民法院审结了一起妻子要求“第三者”返还财产的赠与合同纠纷案件。丈夫多次向“第三者”转账几十万元,法院审理后认为,一方为维系与婚外异性的不正当关系,将共同财产赠与“第三者”,侵害了其配偶的合法权益,也违反了夫妻的忠实义务,违背了公序良俗,其赠与行为应当被认定为无效。最终法院判决“第三者”把钱退回给妻子。

2023年11月,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布的一起典型案例更有反差性。丈夫为主播打赏67万元,转账2.4万元,妻子起诉要求返还。最终法院的判决,丈夫打赏主播的67万元属于网络新业态下非强制性付费的一种服务合同,不支持返还。但丈夫向主播转账的2.4万元,有违公序良俗,不具正当性,应属无效,法院判决返还。

“和其他类型夫妻财产纠纷相比,直播打赏让‘出轨’变得便利化了,危害更大,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上述法官认为,根本原因是直播打赏这种社会业态太新了,但法律总是滞后的,“在这个领域,法律可以深耕与细化的地方非常多”。

并非个案

2024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征求意见稿》,其中第五条专门针对直播打赏行为。这一条款把未成年人打赏行为和夫妻一方打赏行为并列,专门给出指导意见。

《征求意见稿》第五条中与夫妻相关的有两项。第一项提到,夫妻一方通过网络直播平台实施打赏行为,如有证据证明直播内容含有淫秽、色情等低俗信息引诱用户打赏,另一方可以主张该民事法律行为无效,并请求网络直播平台返还已打赏款项。

第二项提到,夫妻一方未经另一方同意,明显超出家庭一般消费水平打赏,严重损害夫妻共同财产利益,另一方以对方存在挥霍夫妻共同财产为由,请求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分割共同财产的,或者在离婚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时对打赏一方少分或者不分的,人民法院应依法予以支持。

前述法官认为,这说明了直播打赏行为的泛滥,否则国家层面不会专门把这种现象提出来。

最近两年,因为丈夫直播打赏,到法院起诉的妻子数量正在增多。上述法官研究夫妻一方直播打赏问题的起因时,遇到过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案件。

那是一对一起创业的夫妻,两人辛苦十几年开了一间五金店。妻子怀孕期间,丈夫看店时为了打发时间迷上快手直播,在几个月内给主播打赏几十万元。

在这个家庭中,钱主要是妻子赚的。但怀孕期间,家庭的积蓄都被丈夫打赏给主播,他们来法院起诉时,店里连进货的钱都没有了。

妻子维权的困境,让这位法官萌生了调研类似情况的想法。

与此同时,前述从事婚姻法律服务的律师发现:“2022年之前这种案子特别少,是个位数的。这两年增加得很多,而且出现了很多涉及百万元以上打赏金额的纠纷案件。”

小欧把自己的经历发在了社交平台上,很多有同样遭遇的妻子找到她咨询如何起诉。一位厦门的女士告诉她,自己的老公打赏主播200万元,还骗她签字抵押房子,最终不仅钱花完了,还欠了一身债。她和老公也打了离婚官司,但没分到一分钱。

小欧说,“你看我努力了两年,根本打不赢。我离婚后一个人带孩子,还要照顾父母。这把自己的时间、金钱、精力全部搭进去,最终一无所获。”

小欧觉得,直播打赏这条产业链能存在,是因为总有人在背后承担恶果。“榜一大哥”在直播间风光无限,有的恶果由父母承担,有的由子女承担。前夫的行为导致了她的家庭破裂,主播和平台都赚到了钱,恶果却由她和儿子承担,“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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