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一用户交流项目被搁置内幕：保守派高管得势

经过一年多的研究和讨论，Facebook今年夏天搁置了名为“共同基础”（Common Ground）的项目——该项目原本是为了鼓励政治理念存在差异的用户，以相对和谐的方式展开互动。

知情人士表示，之所以做出这一决定，是因为Facebook担心外界批评其可能出台的调整策略打压保守派。

该项目的反对意见来自曾经担任美国前总统小布什助手的乔尔·卡普兰（Joel Kaplan），他一直在竭力反对外界对Facebook存在政治偏见的指控，并因此成为该公司最强势、最富争议的高管之一。

卡普兰长期担任Facebook全球政策主管，但他过去两年的职责却大幅扩大。知情人士表示，在跟政治有关的热点问题上，他往往都是内部讨论过程中的决定性人物，他还经常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迟或取消一些可能令保守派不安的项目。

卡普兰现在甚至可以决定某些News Feed产品是否可以发布，这在之前一直都归Facebook工程和产品团队负责。

自从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而遭到外界连反批评以来，Facebook内部便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该公司希望尽可能降低两极分化，减少错误信息，但同时也越来越担心被外界视作具有党派属性。这一点也在卡普兰身上得到集中体现。很多现任和前任Facebook员工都表示，该公司希望避开保守派的批评，导致其无法全面解决该平台上存在的广泛问题。

负责安全问题的Facebook副总裁盖伊·罗森（Guy Rosen）表示，该公司员工过去两年一直都在适应各种变化，现在已经开始主动针对其决策所产生的潜在政治影响展开讨论。“不同团队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在所有步骤中考虑政治和产品问题。”他说。

卡普兰的行动得到了该公司CEO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的许可。扎克伯格曾在今年4月对国会议员表示，关于该公司偏向自由派的担忧完全可以理解，因为硅谷“的确是个极左的地方”。

Facebook发言人说：“想要为所有人开发产品和服务，就必须要理解各种不同的视角。”

知情人士表示，在保守派批评Facebook只跟主流内容发布商合作后，卡普兰今年夏天推动Facebook与右翼新闻网站The Daily Caller的事实核查部门合作。保守派当时批评这些主流媒体都存在与生俱来的自由派偏见。

卡普兰则表示，The Daily Caller获得了Poynter Institute的认可，后者是一家新闻行业非盈利组织，负责监督大批事实核查机构。包括华盛顿特区办公室在内的一些Facebook高管则认为，这家媒体发布了虚假信息。扎克伯格和Facebook COO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也都参与了持续的讨论，扎克伯格似乎也对卡普兰表达了支持。但当The Daily Caller的事实核查业务失去认证后，这场争论也于今年11月结束。

Facebook拒绝让卡普兰接受采访。

卡普兰曾经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他还曾经担任白宫办公厅副主任，并在金融危机期间在美国财政部任职。曾在白宫效力于卡普兰的纽约共和党众议员艾丽斯·斯特凡尼克（Elise Stefanik）表示，他10年前帮助卡普兰开通了Facebook帐号。“他当时问，‘这是个约会网站吗？’”斯特凡尼克回忆道。

当Facebook 2011年将其招致麾下时，共和党和民主党都认为他是一名见多识广、严格律己的政策制定者。卡普兰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律师，他与桑德伯格在大学期间就是好友，甚至曾经有过一段恋爱史。在Facebook努力招募各种政治流派的美国政策高管的过程中，他也是主要推动者之一。

卡普兰目前在华盛顿的特区工作，多年来一直保持低调。但这一切都在今年秋天发生了变化：他当时出席了最高法院大法官候选人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被控性侵案的听证会。卡普兰的出席在Facebook员工之间引发了激烈争论，也让公司内外都注意到了他的工作。

在内部论坛上，多位Facebook员工认为卡普兰出席卡瓦诺的听证会以及他后续拒绝道歉的行为是在“打脸”。原因在于，他在要求整个Facebook摒弃偏见的同时，自己却公开“选边站队”。

知情人士表示，听证会结束后的那个周一，卡普兰团队的一名女员工在一次集体视频通话中表示：当她在海外出席一次会议时，一名当地监管者认为Facebook似乎对被控性侵的人“表达友好”。卡普兰似乎对当时的状况感到不安，他表示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消化这种印象。当卡瓦诺最终当选大法官之后，卡普兰向其表示祝贺，这进一步激怒了一些Facebook员工。知情人士称，由此引发的矛盾仍未消散。

多位熟悉卡普兰的人表示，他自称是一个传统的保守派，并非特朗普的支持者。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结果公布后几天，他在跟Facebook全球政策团队沟通的过程中呼吁员工记住一个事实：全美约有一半的人接受了这个结果。

卡普兰的工作是“向人们证明Facebook很中立”。曾经担任布什政府白宫办公厅主任，目前是卡普兰好友的约什·博尔滕（Josh Bolten）说，“他有一个观点是正确的，那就是很多右派人士对多数媒体和社交媒体平台都怀有疑心。”

卡普兰过去一年在很多敏感的内部决策中都施加了影响。

知情人士表示，在他的主张下，Facebook专门制定了一份白名单来保护一些知名帐户，其中包括美国总统特朗普以及《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和Breitbart等媒体。

知情人士表示，这份白名单是为了避免合法媒体和公众人物发表的一些争议性内容被误删，但有的员工还是认为这有悖于Facebook限制虚假信息和仇恨言论传播的初衷，因为这些页面上被标记出来的内容通常都不会撤下。

“共同基础”项目包含多款产品，其目的是尽可能减少有害内容，鼓励人们在Facebook上展开更多公民讨论。该项目的搁置也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卡普兰的要求。

知情人士表示，有一种想法是希望改变News Feed的排序方式，当一个帖子获得不同政治派别的人点赞、评论或分享时，便可获得突出显示。还有一种想法是对引发负面讨论的内容进行降级处理。

知情人士称，Facebook内部研究发现右倾用户往往更加极端，或者更不容易看到不同观点。在得知此事后，卡普兰有所犹豫。

知情人士透露，卡普兰和其他高管认为，这些旨在降低极端化的措施可能会对保守派声音构成过度压制，导致外界批评Facebook存在偏见，甚至指控其进行社交工程。他表示，“共同基础”这个词可能给人造成高人一等的感觉，而且可能引发一系列问题。

后来，包括扎克伯格在内的高管也都担心这项措施可能对用户互动构成破坏，并最终导致项目搁置。Facebook发言人则表示，该公司仍在对极端化倾向展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