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当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宣布Meta将发布一款人工智能(AI)系统时，杰弗里·伊曼纽尔(Jeffrey Emanuel)还持保留态度。伊曼纽尔是一名兼职黑客和全职AI发烧友，他曾尝试对“闭源”AI模型进行改进，其中包括OpenAI的模型。但是，“闭源”意味着这些系统的底层代码无法被访问或修改。当扎克伯格在发布Meta AI系统时只邀请少数学者时，伊曼纽尔担心这项技术仍将局限于一小群人。

然而，扎克伯格在去年夏天发布新版AI系统时将代码“开源”，以便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复制、修改和再利用这些代码。

扎克伯格的这一做法打动了伊曼纽尔，后者也是区块链创业公司Pastel Network的创始人。伊曼纽尔说，Meta的AI系统性能强大且易于使用，对此他表示赞赏。最重要的是，他欣赏扎克伯格拥护黑客准则，也就是让技术免费可用，这与Google、OpenAI和微软等公司的做法大相径庭。

“扎克伯格成了我们的拥护者，”42岁的伊曼纽尔表示，“感谢上帝，我们有人保护开源精神不受其他大公司的影响。”

扎克伯格

眼下，扎克伯格已成为支持和推广AI开源模型的最受瞩目的科技高管，这让这位40岁的亿万富翁直接置身于一场争议性辩论的一边。这场辩论的主题是，AI这项可能改变世界的技术是否过于危险，以至于不能提供给任何想要得到它的程序员。

微软、OpenAI和Google更多的是采取了一种封闭的AI策略来保护自己的技术，他们说这是出于高度谨慎的目的。但是，扎克伯格则一直在大声疾呼，认为这项技术应该向所有人开放。

今年1月，扎克伯格在Instagram上的一段视频中说：“这项技术是如此重要，机会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我们应该尽可能负责地开源并让它广泛可用，这样每个人都能受益。”

最受欢迎的事

这种立场让扎克伯格成为了许多硅谷开发者社区中意想不到的风云人物，引发了人们对他“改头换面”和“扎克复兴”的讨论。尽管扎克伯格仍在努力应对有关Meta平台上的错误信息和儿童安全问题的审查，但许多工程师、程序员、技术专家和其他人都支持他的开源立场，把AI技术提供给大众。

Meta称，自从公司的第一个完全开源AI模型LLaMA 2在去年7月发布以来，该软件已被下载超过1.8亿次。该模型的更强大版本LLaMA 3在今年4月发布，在AI代码社区网站Hugging Face上以创纪录的速度登上了下载排行榜的榜首。

开发者已经在Meta的AI模型基础上创建了数以万计的定制AI程序，并把它们用于各种用途，从帮助临床医生阅读放射学扫描影像，到创建大量数字聊天机器人助手。

“我告诉扎克伯格，我认为开源LLaMA是Facebook有史以来在科技界做过的最受欢迎的事情，”支付公司Stripe CEO帕特里克·科里森(Patrick Collison)说，他最近加入了一个Meta战略咨询小组，旨在帮助公司就其AI技术做出战略决策。Meta拥有Facebook、Instagram和其他应用。

Stripe CEO科里森

扎克伯格在科技圈积聚的新人气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他与开发人员之间有过不愉快的历史。过去二十年里，Meta有时会给程序员制造麻烦。例如，2013年，扎克伯格收购了开发者工具开发商Parse，以吸引程序员为Facebook平台开发应用。但是三年后，他关闭了这个项目，激怒了那些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时间和精力的开发者。

截至发稿，扎克伯格和Meta不予置评。Google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扎克伯格长期支持开源

开源软件在硅谷有着悠久而传奇的历史，主要的技术斗争围绕着开放与专有(或封闭)系统展开。

在互联网发展的早期，微软曾想法提供运行互联网基础设施的软件，但最终输给了开源软件项目。接着，Google开放了其Android移动操作系统，以挑战苹果封闭的iPhone操作系统。互联网浏览器Firefox、博客平台WordPress和热门动画软件工具Blender都是使用开源技术构建的。

扎克伯格在2004年创立了Facebook，长期以来一直支持开源技术。2011年，Facebook创办了非营利组织开放计算项目(Open Compute Project)，免费分享数据中心内服务器和设备的设计。2016年，Facebook还开发了开源软件库Pytorch，该软件库已被广泛用于开发AI应用程序。另外，该公司还分享了他所开发的计算芯片的蓝图。

“扎克伯格善于研究历史，”Spotify CEO丹尼尔·埃克(Daniel Ek)说，他把扎克伯格视为知己，“在计算机行业的历史中，他发现总有封闭和开放的道路可供选择，而他总是默认选择开放。”

内部争议

在Meta，AI开源的决定引发过争议。在2022年和2023年，该公司的政策和法律团队支持以更保守的方式发布软件，原因是担心开源遭到华盛顿和欧盟监管机构的强烈反对。但是，杨立昆(Yann LeCun)和乔尔·皮诺(Joelle Pineau)这样的Meta技术专家推动了开源模式。他们是AI研究的先锋，认为从长远来看这么做对公司更有利。

最终，Meta工程师们赢了。扎克伯格去年在自己的Facebook主页上发帖说，他认同开源做法，因为如果代码是公开的，它可以更快地得到改进和保护。

杨立昆(右)

虽然将LLaMA开源意味着Meta拱手交出花费数十亿美元创建的计算机代码，不会立即获得投资回报，但扎克伯格称其为“好买卖”。随着越来越多的开发者使用Meta的软件和硬件工具，他们就越有可能投资Meta技术生态系统，这有助于巩固公司的地位。

开源还帮助Meta改进了自己的内部AI系统，并在Meta的应用程序上提升了定向广告，推荐更相关的内容。

“这正中扎克伯格的下怀，完全符合Meta让公司受益的设想。LLaMA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双赢的。”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研究AI的研究员努尔·艾哈迈德(Nur Ahmed)说。

竞争对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今年2月，Google开放了两个AI模型Gemma 2B和Gemma 7B的代码，这表明它感受到了扎克伯格开源策略的压力。微软、Mistral、Snowflake和Databricks等其他公司也从今年开始提供开源模型。

冰释前嫌

对于一些程序员来说，扎克伯格的AI开源策略并没有消除过去引发的所有成见。35岁的萨姆·麦克劳德(Sam McLeod)是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一名软件开发人员。多年前，由于他对该公司在用户隐私和其他方面的过往记录感到愈发不安，他删除了自己的Facebook账户。

但是，麦克劳德最近表示，他意识到扎克伯格发布了带有“宽松许可条款”的“前沿”开源软件模型，这是其他大型科技公司无法做到的。

24岁的马特·舒默(Matt schumer)是纽约的一名开发者。他说，自己使用Mistral和OpenAI的闭源AI模型，来驱动其创业公司HyperWrite的数字助手。但是，在Meta上个月发布了新版开源AI模型后，舒默开始严重依赖这款模型。他对扎克伯格的任何保留意见都成了过往云烟。

“开发者已经开始放下他们之前与扎克伯格、Facebook产生的许多问题，”舒默表示，“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对开源社区是真正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