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起，波音新的首席执行官奥特伯格（Robert “Kelly” Ortberg）就要走马上任了。波音眼下深陷安全信誉危机，第二季度巨亏14亿美元，在波音作出“换将”决定后，工程技术而非金融背景出身的奥特伯格能让外界满意，并重拾对波音的信心吗？

长年研究波音的欧洲工商管理学院（INSEAD）全球技术与创新教授东斯（YvesDoz）表示，其对全球创新和公司治理失误的研究表明，2000年初的两次重大战略方向改变，影响了该企业的未来。

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该公司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克服因其供应系统的复杂性和分散性而产生的质量控制问题，“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波音公司能否从它所面临的挑战中解脱出来”。

临危受命的64岁老将

如前所述，波音第二季度巨亏14亿美元，这几乎相当于去年同期1.49亿美元亏损额的10倍。波音第二季度飞机交付量为92架，同比大跌32%。

其原因在于，各方对波音飞机安全和质量的审查日益严格，使这家陷入困境的公司无法生产足够的飞机来恢复盈利。

在这种情况下，7月31日，波音公司宣布航空业资深人士奥特伯格将从8月8日起接任波音首席执行官的职位。

奥特伯格现年64岁，曾是机械工程师，在航空航天和国防领域有30多年从业经验，是一位从1983年开始就在航空业工作的“老将”了，彼时他在德州仪器公司担任工程师，1987年他加入罗克韦尔-柯林斯公司担任项目经理，并于2013年出任该企业首席执行官。他在任期间曾促成罗克韦尔-柯林斯与美国联合技术公司、雷神公司合并为雷神技术公司。并购完成后，奥特伯格2021年离开雷神技术公司。

据新华社转引外媒报道，波音为了奥特伯格取消了65岁强制退休的规定。

奥特伯格在声明中表示：“能够加入这家标志性的公司，我感到非常荣幸和谦卑。波音公司作为我们行业的领导者和先驱，拥有辉煌而丰富的历史，我将致力于与公司17万多名兢兢业业的员工一起，以安全和质量为重，继续发扬这一传统。”

波音公司董事长史蒂文·莫伦科夫（StevenMollenkopf）在一份声明中说：“奥特伯格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领导者，在航空航天业深受尊重，在打造强大团队和运营复杂的工程与制造公司方面享有盛誉。我们期待着与他合作，他将带领波音公司度过其悠久历史上的这一重要时期。”

一方面来说，即使是波音公司最严厉的批评者之一，也从奥特伯格的任命中看到了希望。

波音737Max坠机事故遇难者家属律师克利福德（RobertClifford）表示：“波音公司新任首席执行官的上任，对于全世界公众的旅行安全来说，是一个再关键和必要不过的时刻了。”

他表示，在波音前几位首席执行官和波音公司“无所作为”的董事会的领导下，波音公司已经“一落千丈”。

克利福德补充说：“虽然奥特伯格是业内人士，但他来自波音公司外部，而且从表面上看，他在业内拥有良好的声誉。”

对于奥特伯格的选择也得到了波音分析师的普遍赞扬。美国银行航空航天分析师爱皮斯坦（RonEpstein）说：“一个人无法扭转公司的局面，但选择奥特伯格应该比选择波音内部人士更能做到广泛地网罗人才。”

实际上，奥特伯格的机械工程师背景可能会让一些批评波音管理层过于重视财务而不是工程质量的员工感到鼓舞。

东斯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此前相关调查显示，波音公司没有负责安全的董事会成员，这与所有航空公司和大多数其他航空航天公司的标准做法相反。

他解释道，波音有一个安全人事委员会，但该机构与首席执行官或董事会没有联系。直到2019年，波音董事会中退休的（美国）政府官员很多，但缺乏航空航天方面的专业知识，“金融工程优先于航空航天工程。”

“2020年初上任的卡尔霍恩（DaveCalhoun）曾认识到了这些不足，并更新了一半的董事会成员。不过，公司文化的转型变革需要时间才能渗透公司的运营中。波音董事会的最新董事们很可能现在才开始大步前进。”东斯说。

他并举例称，1997年波音公司收购麦道公司后，其从麦道公司继承下来的主流文化导致其在产品设计、开发和商业化方面倾向于妥协。

“波音公司已开始对其业务模式进行根本性转变：从一家美国飞机设计和制造商开始，波音公司试图在全球范围内协调越来越多的合作伙伴和分包商。公司的领导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所冒的风险可能比几十年前开发747飞机时还要大。”他解释道。

新官上任的棘手问题

需要看到的是，自2019年以来，波音公司就没有实现过盈利。

据统计，从那时起，其核心运营亏损总额达到333亿美元，这一亏损已经远远超过了分析师的预测。波音公司很难恢复盈利，除非它能让监管机构相信，已经解决了波音飞机的安全和质量问题。

今年，波音已经承认，2018年10月和2019年3月发生的两起共造成346人死亡的波音737Max型客机坠机事件是设计缺陷造成的。这些坠机事故以及修复设计所花费的时间让该公司损失了200多亿美元。

就在近期，波音已经同意认罪，美国司法部7月24日向一家联邦法院提交与波音公司达成的认罪协议，波音公司在协议中承认在其737Max机型寻求适航认证过程中“密谋欺诈”美国政府，接受2.436亿美元罚款。

波音并承诺未来3年内为合规整改投入至少4.55亿美元。这份认罪协议同时要求指派一名独立监督员，任期三年，每年向公众汇报波音的整改进展。

不过，分析普遍显示，这将使波音公司继续亏损，因为以其目前的生产水平根本无法盈利。

对奥特伯格来说，最紧迫的问题是，其位于华盛顿州的商用飞机工厂约3.6万名小时工可能在9月举行罢工。此前，波音公司方面表示，知道代表这些工人的机械师工会将对工资提出“高要求”，但公司愿意奖励工人，并正在尽一切努力避免罢工。

爱皮斯坦认为，奥特伯格正走进一个可能在9月发生生产罢工的波音公司，“其国防业务正步履维艰，而商业业务则失去了监管机构和公众的信任。如果本季度表现不佳是未来的一个指标的话，那么波音整体而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表示。

不过，“商用飞机的需求依然强劲，在双头垄断（指波音和空客）的情况下，我们认为波音应该是受益者。”爱皮斯坦认为。

正如爱皮斯坦所分析的，波音的国防业务也存在问题，导致其国防、太空和安全业务部门亏损9.13亿美元，几乎是一年前亏损5.27亿美元的两倍。

此外，波音公司的“星际客机”（Starliner）太空飞船进行了首次载人飞行，但在与国际空间站对接后出现了问题，导致两名宇航员被困在国际空间站，返回日期未定。波音公司也表示，“星际客机”工程成本的增加导致了波音公司亏损的扩大。

东斯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随着对合作伙伴的依赖越来越大，波音公司一度将重点放在了系统集成和总装上，从而失去了一些深厚的工业竞争力。“在竞争对手的竞争日益激烈的情况下，波音公司转而采用复合材料，使这一转型变得更加困难，同时也给自己强加了节约成本的文化。公司治理不善、订单爆满以及董事会成员组成不合理、缺乏信息，使得波音面临的各种危险无法被现实地感知和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