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人民日报》曾在评论当时的社区团购大战时对互联网巨头喊话：“理应在科技创新上有更多担当、有更多追求、有更多作为。别只惦记着几捆白菜、几斤水果的流量，科技创新的星辰大海、未来的无限可能性，其实更令人心潮澎湃。”但有一些巨头，似乎永远喊不醒。

互联互通是2024年中国互联网的关键词，一系列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开放与互通也因此发生。

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过去一直相互筑墙的阿里、腾讯、京东几大平台的一系列拆墙和互通举措。

比如，淘宝与微信支付，与京东物流的互通；支付宝与京东的互通等等。

这些开放和互通，首先极大便利了消费者，让消费者对互联网本该有的高效和便捷感受更深，其次也有利于相关企业，比如都可以通过互联互通获得增量业务与客户。

放到整个行业乃至整个产业经济背景下，这些互联互通还有两个长期利基，也是两大更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值得重视。

首先是，可以让各大平台和商家，把精力聚焦到真正做好自己的产品和服务上，打破恶性竞争，形成良币驱逐文化。

当各种信息、交易和链路的壁垒与城墙被拆掉，大家在阳光下竞争，自然都会在产品服务本身下更多功夫，也只能靠做好产品服务本身才能赢得竞争。

其次，也最重要的是，可以让整个行业更大程度告别低质量的存量竞争，甚至可以说是零和游戏般的内卷与内耗。让所积累的资源、经验、能力释放更大价值，继而让竞争从存量争夺变成合力创造更多增量，为行业乃至整个经济发展探索出新的成长模式。

简单说就是，过去大家不少力量都用来做资源设施与能力的重复建设，甚至是在重复建设之后去内卷与内耗。现在，大家把这些资源设施彼此开放，一起用更大资源设施与能力来创新创造更好的产品和服务，一起把力量用去做大蛋糕，而非争夺蛋糕。

把资源和能力开放出来共享，让其不再内卷和内耗于存量争夺，而是合力创造新价值和新增量，这对当下的企业来说，既是为了自身长期发展的更优选择，也是一种社会责任的承担：对推动经济创新增长，对合力做大经济蛋糕的担当与贡献。

甚至可以说，这也是在市场上已建立起优势地位的行业领军企业应有的大局意识。

但在这些开放与互通，合力推动创新创造的向上力量之外，也依然有一些力量在背道而驰，为了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而不择手段。

最近，不少双十一囤积了大量快递的用户，都面临一个共同的困惑。

有网友投诉，自己到驿站取件时，会被要求必须关注多多买菜公众号，或是下载拼多多APP，否则就无法查看物流信息，收不到取件码，无法取件。其中，有不少被强制下载拼多多APP的用户是在淘宝购买了商品，再到挂着“菜鸟驿站”门头的驿站取件。

在各大平台纷纷走向更加开放，努力带给消费者更大便利的大背景下，如此操作，无疑是大煞风景。

但菜鸟驿站被偷梁换柱，用来推广拼多多却也不是新闻，而是早就有之。曾经轰动一时“2024不正当竞争第一案”，其核心就是网友们所形容的“鸟巢多占”。

据中国知识产权报报道，2024年4月，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菜鸟网络诉拼多多不正当竞争案作出二审终审判决，驳回拼多多上诉，维持一审判决。

最终，拼多多被判赔偿菜鸟500万元，并需要在拼多多官网首页中的“多多买菜”电商平台上，连续五日刊登声明为菜鸟网络公司、菜鸟供应链公司、菜鸟驿站消除影响。

而这是一场持续两年的诉讼。

2022年，拼多多旗下的“多多买菜”发展了一项新业务——进军快递代收，并打出了“多多驿站”的品牌。

“多多驿站”打开局面，甚至试图让自己后来居上的办法，却是对菜鸟依靠持续多年投入建立起来的末端门店资源的“釜底抽薪”：策反一些菜鸟末端门店推广其“多多买菜末端系统”。

此举自然引起了菜鸟驿站方的不满，认为拼多多此举构成不正当竞争，要求与其合作的菜鸟驿站站长禁止接入多多买菜等第三方代收服务系统，一经发现，菜鸟有权与驿站终止合作。

同年4月，菜鸟驿站方正式对拼多多提起诉讼。

据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23）浙民终1180号》，法院审理意见认定，拼多多依附菜鸟系统已经发展成熟的末端门店资源推广“多多买菜末端系统”，属于不正当地利用他人市场成果，违反了诚实信用原则和商业道德。

虽然诉讼历时两年尘埃落定，但拼多多“鸟巢多占”的动作，却在判决生效后始终未停。

若干菜鸟驿站的站点，都在拼多多的操作下，被“收编”进多多买菜的体系，更离奇的是，这些门店被“收编”后大多依然保留着原有门头，继续以菜鸟驿站的名义对外运营。

这也意味着，相关菜鸟驿站的资源和能力被“多”占，好处被“多”享，但消费者因此产生的不良体验，锅却由菜鸟来背。

真是好一个偷梁换柱与一箭双雕，其手段不可谓不高。

能实现这样的操作，很重要一条就是：不正当地利用他人市场成果。

根据小红书上的消费者爆料，以及多位经营多多驿站的站长验证。拼多多对策反“菜鸟驿站”开出了一次获得3000元入驻补贴，此后每天最高500元的条件，而其能得到回报的则是——相关驿站的后台改用拼多多，快递件信息入库拼多多系统，但继续以菜鸟驿站名义对外运营。

前述消费者投诉的，无法查看取件码，要强制关注多多买菜公众号或下载拼多多才能收取件，也正因此而发生。

而拼多多10月31日上线推广“扫码取件赢现金奖励活动”，也对站长引导用户注册进行了明码标价，每位用户至少价值0.1元。

双十一的到来，则让整个场面变得失控了。

每年双十一都是包裹量最大、客流量最多的时刻，也是驿站最繁忙的时刻，拼多多显然是希望借助这个好机会，让站点协助平台更好地拉新引流。

但在本已繁忙不堪的场景下，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操作，最终导致了驿站运作的混乱，进而有了用户取件不便，快递积压，糟糕体验与被强制双重叠加后的大面积投诉。

双十一的黄金期，发生这样的事，最直接伤害与牺牲的是每一个普通用户的利益。

长此以往，最终损害的不只是消费者利益、菜鸟的利益，整个电商的体验价值，甚至还包括拼多多自己，尤其是对其本身已很不堪的品牌形象的再折损。

互联网平台的快速发展，是中国经济这些年的亮点与特点之一。

但亮点与特点之下，也有值得重视的事，其中很重要的当属行业生态，乃至传统业态与新兴业态的竞合关系。

今年，美国电商巨头亚马逊、传统零售巨头沃尔玛、开市客都实现了业绩和市值的新高。至今，亚马逊市值2.08万亿美元，沃尔玛市值超过6600亿美元，开市客市值超过3800亿美元。可谓是电商平台与传统零售齐头并进，持续双赢。

双赢的背后，则是整个行业生态的繁荣，以及由此带来的就业、税收、经济成长贡献。

而中国无论电商巨头，还是传统零售，日子似乎都过得相对艰难。

以市值而论，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的市值还不如沃尔玛一家，传统零售方面的悬殊就更大。

这背后，也意味着整个行业生态，以及由此带来的就业、税收、经济成长贡献的悬殊。

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大家都用尽了洪荒之力，但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中间有很多原因值得思考，但很重要的一条，或许就是如何维持一个良性的竞合关系。

竞争是每家企业的使命和宿命，竞争也是推动进步的必须，但如何赢得竞争，如何竞争才能真正推动进步，创造增量而不是零和游戏；尤其是，如何避免大家都用尽了洪荒之力，但日子却都不好过，这恐怕不只是企业，也应该是更广乃至更高层面应该思考的。

从宏观上说，当存量市场已经卷到差不多了、卷不动了，唯有创新创造新增量，经济才能继续成长，也就是大家应该去做大蛋糕，而不是争蛋糕的时候了。

微观而论，能力越大，理应承担越多，把更多力量用到做大蛋糕而不是争夺别人的蛋糕之上。

4年前，《人民日报》曾在评论当时的社区团购大战时曾对互联网巨头喊话：

“理应在科技创新上有更多担当、有更多追求、有更多作为。别只惦记着几捆白菜、几斤水果的流量，科技创新的星辰大海、未来的无限可能性，其实更令人心潮澎湃。”

这句话，今天依然管用。

文 | 华商韬略 陈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