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土库曼斯坦Tor使用量的突然下降引起了开发者的注意。Tor意识到，这标志着这个后苏联国家审查和限制新时代的开始。

Tor 社区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捍卫互联网自由、运行中继并提供桥梁来对抗互联网审查。多年来，Tor 项目一直呼吁采取行动运行更多的网桥和 Snowflake 代理，同时调查并调整了反审查策略，并分享了有关土库曼斯坦网络审查的信息。

现代审查规避系统通常基于“附带损害”的概念，即审查人员无法在不封锁整个互联网或热门在线服务的情况下封锁访问。然而，在土库曼斯坦，审查人员的行为却截然不同。他们直接封锁了互联网的大部分区域，丝毫不顾及附带后果，这引发了人们的好奇：为什么土库曼斯坦的审查人员似乎对自己的行为造成的附带损害毫不在意？

土库曼斯坦由专制的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家族统治。该国在全球自由和透明度指数中一直垫底。在2025年无国界记者组织（RSF）发布的新闻自由指数中，土库曼斯坦在180个国家中排名第174位。自由之家给该国的总体自由度评分为1/100。首都阿什哈巴德——常被称为“白色大理石之城”——既是专制统治的样板，也是公民依赖规避工具绕过审查的地方。

土库曼斯坦官方人口约为600万，但根据估计，实际人口不到300万。显然，过去十年间，数百万人离开了祖国。主要目的地是土耳其和俄罗斯等国家，但也有其他国家。为了减少外流，土库曼斯坦政府请求土耳其为土库曼斯坦公民提供签证（该请求已获批准）。

在土库曼斯坦，腐败现象已成系统性问题。它已成为多部调查报道和纪录片的焦点，例如《圣书的阴影》。土库曼斯坦的互联网普及率仍然是全球最低的，也是全球网速最慢的国家之一。

棉花田里的强迫劳动（包括童工）是系统性的侵犯人权行为。妇女是一个尤其脆弱的群体，她们的工资较低，着装规范严格，还面临一些非正式的限制，例如禁止美容或难以获得驾照。

极少数活动人士愿意谈论国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即使他们离开土耳其，仍然面临被遣返回土库曼斯坦的风险，就像博主阿利舍尔·萨赫托夫和阿卜杜拉·奥鲁索夫的情况一样，他们居住在土耳其，似乎今年已被遣返回土库曼斯坦。

许多土库曼斯坦公民不敢公开发言，担心仍在土库曼斯坦的亲人的生命和福祉。75岁的记者索尔坦·阿奇洛娃（Soltan Achilova）就是一个例子，她正计划前往瑞士领取马丁·恩纳尔斯人权捍卫者奖。为了阻止她，土库曼斯坦当局试图毒死她但未遂后，她被强行送往医院。

尽管数百万土库曼斯坦公民生活在国外，但政府却竭尽全力切断本国居民与海外侨民的家庭联系：严厉的网络审查就是其手段之一。

网络审查和针对互联网的战争

自成立以来，土库曼斯坦的互联网一直受到限制和审查。该国的整个电信部门要么属于国家所有，要么属于统治家族的附属人员。尽管前总统在2013年通过了一项禁止新闻审查的法律，但该法律仅存在于纸面上。实际上，几乎所有社交媒体网站和通讯应用程序都被屏蔽。YouTube、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TikTok、Discord、Signal、IMO和Telegram等热门服务在该国均被屏蔽。据Progres基金会报道，此次互联网关闭可能已造成土库曼斯坦年度GDP的8%的损失。

2021年，公民们被迫手捧《古兰经》宣誓不使用VPN。如果被抓到，使用VPN的罚款高达1500马纳特（按市场汇率计算，约合80美元）。这相当于平均月薪。然而，多年来，官方一直没有公布被禁网站的名单。

由于土库曼斯坦封锁的范围和规模，在土库曼斯坦境内测量网络审查几乎不可能，但OONI Explorer上出现了零星的测试结果。2022年，一个研究小组使用一种不依赖于本地测试或有利位置的新型测量技术，成功绘制了该政权的审查地图。他们的发现揭示了超过183000条屏蔽规则和超过122000个受到审查的域名。

土库曼斯坦的互联网审查业务

真相源于Turkmen.news的一篇调查文章。土库曼斯坦网络安全部门负责互联网审查，包括屏蔽 Tor 等翻墙工具，同时也在暗中兜售互联网接入服务。正如文章所述：“只要行贿，土库曼斯坦公民就能完全免费地使用高速互联网。”

到2023年，他们的审查业务计划已变得令人无法忽视。Turkmen.news的一份新报告披露，网络安全部门的特工正在出售付费VPN，并提供IP白名单服务——而他们自己却对公众进行限制。

他们不仅从互联网压制中获利，还在创造需求。奥威尔式的转折是，那些封锁互联网的人，正是那些秘密地以大多数土库曼人无法承受的价格将互联网卖回的人。文章曝光后，土库曼斯坦官员甚至试图花钱删除这篇文章。

换句话说，封锁 Tor 不仅仅是为了国家安全或意识形态，而是为了给“网络安全”部门自己创造一个有利可图的市场利基。封锁 Tor 的人正是那些把 Tor 卖回去的人。Tor 是免费的，而且能有效地绕过审查。这使得它对他们灰市 VPN 服务的盈利能力构成了威胁。

2025年的互联网大赦和审查

2024年年中，情况发生了短暂的变化。几个月来，互联网审查似乎有所放松。大规模的IP封锁被解除，包括对翻墙工具的访问。甚至连Tor项目的网站也从土库曼斯坦境内短暂地恢复了访问。

这段短暂的时期被称为“互联网大赦”。但到了12月，网络审查又卷土重来，新一轮审查浪潮席卷而来，针对的是整个IP范围和在线服务。

到2025年4月，有报道证实VPN灰市生意已经恢复。VPN密钥的售价为每月1000马纳特（约合50美元），同时还提供更便宜的按周“套餐”，但通常不包含音乐和视频流媒体等在线服务。每月2000美元，所有过滤条件将被移除。Turkmen.news的分析如下：

“最新一波地毯式封锁是网络安全官员的一种营销活动。他们故意恶化互联网状况，以增加对其服务的需求。”

在土库曼斯坦，其他地方所宣传的“网络安全”恰恰相反：故意破坏互联网接入以维持有利可图的诈骗活动。

这个故事不仅关乎审查制度，还关乎国家支持的敲诈勒索，审查员沦为毒贩。网络安全部的官员正在实施一项腐败计划，利用监控和控制手段，从本已处于严密独裁统治下的民众身上榨取金钱。

编译自/Tor Proj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