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自称药界一哥的 Martin Shkreli 因金融诈骗罪获刑 7 年，另加 3 年监外刑期。这远远高于律师要求的 12-18 个月，但低于联邦检察官要求的 15 年。因为联邦监狱没有假释他将至少服刑 6 年。另外他还要偿还 740 万损失、另交 7.5 万罚款。

Shkreli 以欺骗手段令自己的两个对冲基金和创立的药厂 Retrophin 投资者受到严重损失，但 Shkreli 比一般诈骗犯出名是因为他曾把罕见病药物一夜涨价 5000%，而面对法官和国会质问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令很多人反感。他今天道歉说他这样做不是为了钱，而是想出名。虽然出名这个目标达到了，但对于一个 34 岁的年轻 CEO 来说这个代价有点太大了。

2015 年 Shkreli 执政 Turing 时一夜之间把乙胺嘧啶从每片 13 美元涨到 750 美元，立即成为千夫所指，因为他们没有投入任何研发、只是利用 FDA 的一个政策得到这个产品的独家经营权。2016 年 Shkreli 被国会叫去解释涨价原因，结果他以第五修正案保护为由一言不发，但在听证会现场甩出各种不屑的表情包。会议结束后在社交媒体嘲笑议员无能，结果被推特封号。其实 Shkreli 的 Turing 并非第一个没有任何研发投入就大幅涨价的药厂、也远不是获利最大的。Valeant 的模式和 Turing 一模一样，而且范围、时间都远超过 Turing。但 Valeant 很低调，国会质问时态度良好、表示一定痛改前非。除了这两家名气最大的另外还有几家药厂最近出过类似事件，如去年 Marathon 的 DMD 老药和 Mylan 的 EpiPen。

制药界很多人试图与 Shkreli 划清界限，去年有人提出要成立制药良商联盟，以与这些乱涨价企业区分。今天 Alnylam 的 CEO 说 Shkreli 从来就不算制药界人士，ALNY 披荆斩棘寻找颠覆性新药不能与 Turing 等同。但有人指出整个制药界都或多或少存在乱涨价问题，只不过伪装的更巧妙而已。Shkreli 无疑是个极端情况，但他入狱并没有彻底纯洁干部，药物价格问题依然需要解决。最近 10 年药物涨价提速，有人说整个医疗服务都在涨、药物涨价速度不比其它医疗服务快，而且很多药厂都承诺每年涨价不超过 10%。医疗服务价格太高令临床试验成本增加，所以药价上涨是被逼无奈。无论如何，药价涨速超过通胀是不争事实。

药价是个复杂问题，主要有两个层面争议。一是药价是否值得、二是药价是否公平。第一个问题应该说是比较容易回答，虽然人命和疾病痛苦很难用金钱衡量，但既然有人买就说明消费者认为这钱花的值。第二个问题要复杂得多。在自由经济下如美国，市场能承受的最高价格就是最后价格，Turing 和 Valeant 的做法本来也并不违法。但是如果这个市场令 30% 患者无力支付是否还合理、尤其是考虑到很多基础研究来自所有纳税人支持？如果你根本没有冒任何风险投入产品开发是否也可以随便涨价？欧洲因为主要是政府支付所以要求新药要有一定性价比，如英国认为药品价格要达到改善一定 QALY（高质量生存年数）才合理，即使免疫疗法有些适应症也经常会被拒绝。当然还有很多国家病人对新药只能望洋兴叹，成本价也不合理。虽然很多药厂有慈善资助计划，但即使在美国因病破产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药物没有统一的合理价格，药物价格是社会给投资者的悬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利不起早。现在新药发现还是一个撞大运的事、资本要冒很大风险，没有足够回报不会有人参与。如果社会认为一年 10 万美元新药比没有新药好，那么就应该允许厂家按 10 万美元收费。如果社会认为性价比必须在一定范围内，那么就要接受新药产出速度会下降的后果，因为厂家要等到风平浪静才会出海、技术成熟时才会投入开发。显然两个政策都有利有弊，现在全球并无一个同一的定价标准，造成实际上美国为全世界新药买单的现实。要想大幅降价其它国家患者需要横向为新药分担更多成本。另一个潜在解决办法是延长专利保护期，让更多未来受益病人纵向承担开发成本。希望 Shkreli 先生好好改造，6 年后回到一个药价合理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