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顶流到塌房 字节系虚拟偶像败走“现实”

摘要:

珈乐休眠事件“冲击波”仍在持续。5月17日下午,在A-SOUL官方微博发布的最新一周日程表上,已经没有了珈乐的直播。事件源起于5月10日,作为国内虚拟偶像团体“顶流”,A-SOUL成员珈乐宣布将进入“直播休眠”状态,这引发了粉丝的极大不满,相关争议和讨论甚至出圈。尽管官方称珈乐休眠是因为“身体及学业”的影响,但粉丝却爆出中之人(操控虚拟主播进行直播的人)存在被霸凌、薪资低等一系列的问题。

作者|于惠如 编辑|罗丽娟

日前,杭州市滨江区人力社保局在浙江省人民政府网站就该事件回复称:经调查,3月底根据字节跳动内部业务规划,与A-SOUL团队各成员沟通续约事宜,珈乐不同意续约,项目组决定5月20日开始停止珈乐直播工作。

杭州市滨江区人力社保局表示,该问题系珈乐经纪合同变更问题引发的,滨江区人力社保局在调查中未发现杭州看潮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存在克扣工资和强迫签订劳动合同的情况。

从珈乐官宣休眠至今,有关A-SOUL的话题在微博、贴吧等平台热度不减,数次登上热搜。

咖乐 来源:咖乐微博

事实上,珈乐并非虚拟偶像休眠的首个案例。

今年2月26日,初代虚拟主播绊爱在线上演唱会结束后宣布进入无限期休眠,而最终导致绊爱走向“隐退”的也是中之人纷争。

如今看来,出道时大喊“永不塌房”的虚拟偶像,已被打脸。行业公司不得不思考的是,应如何安排虚拟偶像背后中之人团队,平衡两者关系?虚拟偶像的未来又何去何从?

虚拟人塌房那些事

熟悉V圈(VTuber ,虚拟视频主播)的人或许都知道A-SOUL,这是目前国内最成功的虚拟偶像企划。

2020年11月,字节跳动旗下朝夕光年与经纪公司乐华娱乐联合推出虚拟偶像女团A-SOUL,团队五位成员分别是贝拉(Bella)、珈乐(Carol)、乃琳(Eileen)、嘉然(Diana)、向晚(Ava)。

据自媒体“差评”披露,A-SOUL不同于普通的Live 2D模型虚拟主播,需要采用到动捕技术里更高级的光捕技术,电影行业级别的设备,有更高的精确度。制作视频过程需要在场地放很多台摄像机,中之人要穿上专门的动捕服,通过身上佩戴的光学标记来监视和跟踪动作。这样一套设备下来,通常需要花费上百万,一般只有团队运作虚拟偶像才会采用3D。

也因此,真正让虚拟偶像丰富起来的还是在其背后提供声音、动作、临场发挥表演的“中之人”,后者依靠着独特的声音、跳舞等技能,配合设备,通过抖音、B站等直播窗口与粉丝进行互动。

出道的前几个月,A-SOUL官方微博账号仅收获1.2万粉丝,第一张单曲《Quiet》在B站的播放量仅为21.4万,知名游戏论坛NGA评价其为“电子垃圾”。

转折点来源于成员直播。团队成员嘉然在首场单人直播中现场表演了“连跳20首宅舞”的看家本领,将观众们的视线从看笑话拉回到了表演本身。在另一场直播中,嘉然念了一位粉丝的日记,记录了这位粉丝工作、加班、独自回郊区出租屋的日常。中途,嘉然忍不住转身哭泣,这样的嘉然赢得了粉丝们的心。

嘉然走红也带火了A-SOUL其他成员,自此,很多人对A-SOUL改观。

A-SOUL 来源:A-SOUL 微博

“A-SOUL相当于是粉丝养成系的,粉丝十分依赖于A-SOUL成员的长期陪伴,以及在平时互动中产生的情感连接。”上海漫福社联合创始人张嘉敏说。

一位虚拟人行业从业人士认为,A-SOUL的成功是中之人、技术、运营企划相得益彰的结果。A-SOUL能成为国内最成功的虚拟偶像离不开运营公司和技术的支撑,更离不开中之人。如果没有中之人在直播中的高光表现,粉丝不会直接买动捕技术和运营的账。

张嘉敏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在他看来,虚拟偶像背后中之人的积极营业和互动让粉丝共情,产生情感依赖,是A-SOUL走红的重要原因。

在V圈,虚拟人背后的中之人要换人,通常被称为“毕业”。而这个过程需要运营方非常谨慎,因为很容易出现虚拟偶像塌房的情况。

“这种养成系的虚拟偶像,粉丝喜欢的是皮套后面的那个人,而不是角色。”张嘉敏对全天候科技说,粉丝与一个中之人之间的感情和回忆很难迁移到下一个中之人身上。

A-SOUL曾在出道时的首支PV中宣言“永不塌房”,但这种宣言在运营方和中之人之间出现矛盾时看起来有些讽刺。

事实上,A-SOUL不是第一个塌房的虚拟偶像。早在今年2月,初代虚拟主播绊爱在举行完线上演唱会“Hello World 2022”后宣布进入“无限期休眠”。

六年前,绊爱开设了自己的Youtube频道并投递了第一个视频,自称为首个虚拟主播视频博主,其中之人为春日望。因角色形象和内容风格广受好评,此后绊爱的人气一路高涨。

绊爱 来源:绊爱微博

为了应对激烈的虚拟主播市场,公司启动“四个绊爱”分身企划,在绊爱初代中之人春日望的基础上又寻找了3位绊爱的分身,2号、3号轮番替代春之望饰演绊爱,而4号则是专门面对中国观众的中国绊爱。

尽管有着绊爱的外貌,但扮演者之间的差异却非常明显,这也导致粉丝的反感和抗议。他们通过大规模取关来表达不满,大量粉丝离绊爱而去,绊爱终究“不再特殊”,进入“无限期休眠”。

绊爱的成功与中之人春日望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最终导致绊爱走向休眠的也是运营方与中之人之间的纷争。

在直播互动环节中,中之人的不当发言也可能导致虚拟偶像塌房。

此前,hololive旗下赤井心和桐生可可两位虚拟偶像的中之人,因发表辱华言论,导致hololive上所有日本虚拟偶像被撤出中国市场。

谁才是灵魂?

成立一年半,A-SOUL在B站的获赞总数达到将近500万,微博粉丝也达到186万。它们频繁出现在乐华娱乐家族演唱会上,吸金能力也不可小觑。

A-SOUL目前的商业变现主要包括直播收入和商业合作。

去年,A-SOUL成员贝拉因生日会当天创下了10000舰长(舰长的价格为198元/月)的纪录,成为了B站历史上第一位“万舰”虚拟主播。今年1月,珈乐以“收入排名第一虚拟主播”登上央视,报道称2021年11月虚拟主播市场总收入5466万元,收入第一的珈乐单月进账214万元。

另外,A-SOUL也接到了来自欧莱雅、肯德基、华硕等品牌方的推广合作。抖音上,A-SOUL的店铺,主售卖周边数量将近9万件。

今年3月,A-SOUL运营公司乐华娱乐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数据显示,2020年,乐华娱乐与虚拟艺人有关的泛娱乐收入为2110万元,2021年增至3790万元,同比增加79.6%,毛利率由2020年的56.5%增加至2021年的77.7%。

乐华公开承认,泛娱乐业务收入的增长主要是由于虚拟艺人组合A-SOUL的商业发展产生收益。

然而,吸金能力不凡的虚拟偶像团体,却被爆出其中之人的待遇极低。一位大V在QQ群聊里爆料称,五位成员的薪资只有“一万一底薪+1%的提成”。

尽管在5月14日的公开说明中,A-SOUL制作委员会公开了收入结构,称团队成员的收入结构是每个月固定收入+奖金+直播(B站&抖音)总流水的10%。但粉丝却仍旧认为其含糊其辞,并没有解释清楚。

A-SOUL 来源:A-SOUL 微博

A-SOUL 来源:A-SOUL 微博

“这件事情的核心点在于虚拟偶像的运营方或者机构与粉丝,还有其他群体如何给虚拟偶像的各个部分排优先级的问题。”张嘉敏对全天候科技说。

通常情况下,一个虚拟偶像包括“皮套+中之人+运营方+平台”组成。

“从机构方的角度出发,技术、资源、流量等排在前面,技术是虚拟偶像的灵魂,而中之人只是一个打工人。但从粉丝的角度出发,陪伴他们的是背后的中之人,不是皮套和其他,所以中之人排在第一位。”张嘉敏表示。

国海证券曾在报告中提到,比起真人偶像,虚拟偶像可控性高,风险更小,虚拟偶像客观上寿命趋近于无限。

在张嘉敏看来,这也是虚拟偶像行业吸引大家的原因之一。不过他认为:“当IP逐渐变火,人的想法就会改变,其中利益分配的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从现在这个局面来看,尽管有分配不公的问题,但心态发生变化的不是资本,而是中之人或者说表演者本身,因为资本方和机构方的心态始终都是技术优先。”一位虚拟人行业的从业者说。

提供虚拟偶像业务服务、多次与B站合作的广州创幻数码科技有限公司CEO陈坚说:“以前大家太天真,总有人跟我提到虚拟偶像可以无视中之人,我一直都是坚决反对这个观点。我一直都强调:虚拟形象是皮,中之人才是虚拟偶像的魂。”

5月17日,央视网还就“A-SOUL”事件发表评论称,“以人为本,创新才会有魂。唯技术至上、漠视人的努力,把人的努力转化成一条条冷冰冰的‘数据’资产,是对个体尊严的变相抹杀。这种苗头,值得深思和警惕。企业打造虚拟偶像的同时,应该遵守劳动法相关规定,以人为动力,切莫为捧红虚拟人,而压制‘中之人’,让真实存在的人,成为牺牲品。”

能否“消灭”中之人?

“经过这件事,大家应该都能明白中之人的重要性了。”陈坚说。

不过,并非所有虚拟偶像都需要中之人。比如一些定位为歌姬的虚拟偶像初音未来、洛天依等,它们依靠人声合成技术发声,在不需要与粉丝互动或实时表演的情况下是不需要中之人的。

“我们制作的哈酱就是不选择中之人的虚拟歌手,哈酱的厂牌Whet Records把她当做一名专业艺人来打造,为她定制单曲,通过一首首单曲又形成一张专辑,进而打造人设的故事。期间采用的AI技术能够保证虚拟偶像生产的是真的音乐内容,而且它的版权又是控制在音乐公司自己手上的。”张嘉敏说,不过,如果哈酱需要直播,仍然离不开中之人的角色。

哈酱 来源:哈酱微博

行业中,虚拟偶像和V圈虚拟主播实际上属于两个生态,虚拟偶像更偏向于内容,如发单曲,代言品牌等,而虚拟主播更偏向于陪伴及互动,比如直播打游戏,直播聊天。但现在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已经非常模糊,虚拟偶像也会做主播,和粉丝们进行互动。

A-SOUL事件也意味着中之人与虚拟人之间的绑定太深,一旦中之人罢工,虚拟偶像就可能塌房。如何避免这种问题发生呢?

“相对我们来说,如果哈酱需要直播或者实时表演,我们每一次用的中之人都是不同的演员,这样就避免了对中之人的过度依赖,因为我们的核心其实是在哈酱推出的歌曲本身的价值。”张嘉敏告诉全天候科技,哈酱的变现方式也主要来源于发布歌曲后与音乐平台的分成。

那么,能否“消灭”中之人来降低风险呢?

在张嘉敏看来,中之人最终肯定还是会被AI所取代,未来虚拟偶像的语言能力提升,就不需要中之人了,只是这可能需要10年乃至20年时间。

陈坚则提到,AI驱动的虚拟偶像没有灵魂,用户也不会喜欢。

“但未来会有一个虚拟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一个虚拟形象,所以也不存在中之人的说法了。”陈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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