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是蔚来的终点还是中转站？

这一天，距离蔚来在港股二次上市仅仅过去 71 天，距离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列入第六批预摘牌名单则时隔 15 天。

蔚来今日于新加坡交易所敲锣（图片来源：新加坡交易所直播）

选择在新加坡上市，是蔚来提前嗅到了在美股或被摘牌的危险后不得已的选择？还是其在资本市场上早已设计好的一步？新加坡交易所是蔚来在资本市场上的最后一站，还是仅仅作为前往其他市场的一个中转站？

与 A 股市场擦肩而过

蔚来进入 SEC 预摘牌名单这件事就像是终于落地的第二只靴子，让其赴港二次上市与前往新加坡第三次上市变得理所当然。

自从 SEC 开始根据《外国公司问责法》要求被列入“预摘牌名单”的中国上市公司提供上市时的审计工作底稿开始，名单中的部分中概股便开始面对二选一的困境：私有化退市，或去 A 股、港股等交易所二次上市。

审计底稿指的是公司审计过程中产生的一切记录和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审计计划、重大事项概要、问题备忘录、分析表等资料，其中的被审计单位文件记录的摘要与复印件尤为重要。部分于美股上市的中概股公司业务中难免会涉及敏感信息，中国监管机构对于国家信息失控的风险极其敏感，并以立法的形式明确要求海外上市公司不得擅自向境外机构提供审计底稿。

和很多中概股一样，蔚来想必对 2021 年累计募资 16743 亿元的沪深交易所 A 股市场心有向往。遗憾的是，内地资本市场排队时间之长让对资本需求极大的造车新势力们无计可施。尽管注册制相较主板降低了门槛，但科创板对于上市企业的盈利能力却有着极高要求，这让由于持续投入而难以盈利的造车新势力们望而却步。

根据蔚来披露的数据，2018 年-2021 年四年间，蔚来的净亏损分别为人民币 96.39 亿元、112.96 亿元、53.04 亿元、40.169 亿元。可以看到，虽然亏损幅度在缩小，但蔚来的持续盈利能力并未得到充分表现。随着蔚来在业务上的推进和拓展，“烧钱”的现状还将持续。这使得蔚来不得不与 A 股市场擦肩而过，转而选择其他资本市场。

大门敞开的新加坡证券交易所

在向港交所提交的招股书中，蔚来透露已向新加坡交易所主板提出以介绍方式第二上市申请，而且这一申请已经在新加坡交易所的审核之中。蔚来公开表示：“在新加坡上市可进一步增加全球可交易时间和流动性，提供一个备选的股票交易地点，进一步保护投资者利益。”

相较于条件极为严苛的 A 股，新加坡交易所的上市条件可谓相当宽松，对于企业的盈利状况并没有强制性要求，这对于蔚来而言相当友好。加之蔚来的投资者中有淡马锡等来自新加坡的公司，推动于新加坡的第三次上市有着地利人和。何况，新加坡主板市场对于科技股的热衷程度较欧洲交易市场更高，便于蔚来后续拿到更高的融资。

此外，新加坡方面对新能源、自动驾驶的发展也十分支持，多次在政策层面进行鼓励和扶持。2013 年，新加坡政府就已率先提出“新加坡自动车计划”，正式开启新加坡自动驾驶应用之路。2017 年，政府修订《道路交通法》，允许自动驾驶汽车在公共道路进行测试。此后，新加坡自动驾驶区域不断扩大，至 2019 年，西部超过 1000 公里的公路可供测试自动驾驶汽车，占该城邦总面积的十分之一。

在新能源方面，为了在 2040 年前逐步淘汰所有内燃机车，新加坡计划至 2030 年将电动汽车充电点的数量从 1600 个增加到 28000 个，并鼓励购买电动汽车。这都有助于蔚来将来进一步拓展海外市场的布局。

李斌在线表达了对于蔚来用户的感谢（图片来源：新加坡交易所直播）

蔚来创始人、董事长、CEO李斌在上市仪式上表示：“今天是蔚来一个新的里程碑，在新加坡上市对蔚来全球业务发展计划意义重大。借助新加坡在全球资本市场的重要战略地位，蔚来进一步完善了全球资本市场布局；我们也将借助新加坡的国际经济与科技中心的优势，与新加坡本地科研机构展开深度合作，在新加坡建立人工智能与自动驾驶研发中心，进一步完善蔚来的全球研发与业务布局。”

这与新加坡近年来致力于打造跨国公司全球总部和研发中心的计划不谋而合。钛媒体 APP 注意到，全球 TOP 10 半导体公司如高通、英伟达、博通、英飞凌、英特尔等均把亚太地区总部或研发中心设于新加坡，这对于蔚来在相关领域的产业链布局有着极大的帮助。

“无论是赴港还是赴新上市，蔚来都是为了扩大投资者渠道，稳定股价，提升国际知名度”，汽车和私募行业资深专家张君毅向钛媒体 APP 表示。在他看来，面对不确定的政治因素带来的贸易风险，多地上市其实是一种企业自我保护的方式，寻求国际化多地布局，多地发展的机会。

新加坡或无法满足蔚来对资本的所有梦想

蔚来本次在新加坡交易所采用“介绍上市”方式，不涉及新股发行及资金募集，不过蔚来在新加坡交易所上市的 A 类股可与其在纽交所上市的美国存托股份实现完全转换。

蔚来在港股同样是采用“介绍上市”方式进行“二次上市”，有别于小鹏、理想的“双重上市”。二者的区别在于，“双重上市”指两个资本市场都是第一上市地，其需要遵守的规则和首次公开发行股份的公司要求完全一致，且两个市场股票无法跨市场流通，且股价表现相对独立。而蔚来在港交所和新交所采用的“介绍方式进行二次上市”则是在各个交易所采用相同类型的股票，且不涉及新股发行、不募集资金，只在交易所挂牌获得交易资格。

“二次上市选择介绍上市方式，由于公司目前拥有充足的现金储备，短期内没有迫切的融资需求”，蔚来在三月回港上市时说道。直白地说，即现在不缺钱，暂时不融资。但这并不代表蔚来之后不会通过资本市场进行融资。

从蔚来现有的现金流状况来看，截至2022 年 2 月 28 日，蔚来可调用的流动资金来源包括现金及现金等价物118.291亿元、短期投资 377.804 亿元。另外，从现下的交易环境来看，今年以来，二级市场一直处于低迷状况，此时并非融资的好时期。

蔚来今年将陆续上市 ET7、ET5 和 ES7 三款新车，尽管前期研发投入已经完成，但后续的生产交付、销售运营仍需要资金支出。在扩展销售服务网络方面，蔚来计划 2022 年新增不少于 100 个销售网点，新增超过 50 家蔚来服务中心和授权服务中心。

研发投入上，按照蔚来的规划，2022 年研发投入将同比增长超一倍，到年底研发人员增至 9000 人。

在换电方面，2022 年中国市场将累计建成 1300+ 座换电站，6000+ 根超充桩，10000+ 根目的地充电桩。至 2025 年底，蔚来换电站全球总数将超 4000 座。

在国际化层面，蔚来计划今年将在德国、荷兰、瑞典、丹麦等国家落地其产品和全体系服务。本月初，蔚来发布可挪威战略，宣告进入挪威市场，正式迈出了国际化实质性的第一步。按照其规划，到 2025 年将为全球超过 25 个国家和地区的用户提供服务。

于内，业务发展需要大量资本作为支撑；于外，蔚来还需要充足的资金能力抵御外部环境带来不确定性。

受疫情和供应链紧张的影响，蔚来生产节奏已被打乱，今年以来，其交付量在蔚小理中屡次掉队，甚至被第二梯队的哪吒、零跑等车企超越。

另外，上游原材料价格的上涨也逐渐辐射到终端厂商，今年四月，一直声称不涨价的蔚来也因难以承受原材料价格上涨压力而调整了部分整车的价格——这也足以印证原材料价格上涨之于车企压力。

不难预见，随着蔚来在业务上的高速拓展，其开支也将进入快速增长阶段，面对日益增长的业务需求以及疫情、供应链、原材料等各方面带来的不确定性，蔚来现有的资金能力恐怕难以支撑其规划的愿景。

由此也不难看出，蔚来多地上市不仅是对地缘政治外溢的交易风险的避险举措，也是对业务运营发展所产生的资本压力上的未雨绸缪。

下一站，与伦敦有关的猜想

据新交所预测，蔚来市值将达 385.86 亿新元（约 279.362 亿美元）；这与蔚来在美股以 16.66 美元收盘后所达到的 278.31 亿美元总市值十分接近。

或许是将在新加坡上市的缘故，蔚来昨日美股股价上涨（图片来源：雪球）

可以看到，在美股动荡不安之时，新交所一定程度上承接其退市风波带来的融资压力。但对于蔚来而言，在新交所上市，还远不是结束。

在蔚来于新加坡第三次上市的前期沟通中，有一句话耐人寻味：“新加坡地处东八时区，与伦敦有 8 个小时时差，当伦敦结束一天的金融交易，而纽约尚未开始金融交易时，新加坡可以进行金融交易，弥补了伦敦、纽约金融交易时段的空缺，实现全球 24 小时不间断的金融服务。 ”

为什么在提到 24 小时不间断金融服务时，与纽约、新加坡一起出现的是伦敦？

或许是被A股、美股与港股掩盖了光环的缘故，全球四大证券交易所之一的伦敦证券交易所在国内股民眼中经常被忽视。这个拥有最多的国际发行人、会员和投资者，总市值居全球第七位的交易所将伦敦在2021年推上了全球金融中心指数（GFCI）的亚军宝座，仅仅被纽约超越，香港与新加坡则名列三、四位。而纽约、香港与新加坡三地的股票交易所都已经出现了蔚来的身影，伦敦还会远吗？

这个城市管理着几乎一半的欧洲持股机构，受理超过三分之二的国际股票承销业务。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股票基金管理中心，如果蔚来能够登陆伦敦，将出现在众多大型机构投资者面前。

前往伦敦上市的难度或许要比几年前在纳斯达克敲钟要小得多，伦敦股票交易所主板对拟上市企业的要求为具备三年营业历史，近两年盈利，或近半年盈利大幅增长或扭亏为盈，并且预期未来三年利润持续增长。此外，拟上市企业当年税后净利润不低于 1000 万元人民币，其中 90% 需来自主营业务。AIM 板与 Tech-Mark 板则更为宽松，对于盈利状况完全没有预期。

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SEC 将蔚来放入确定摘牌名单，蔚来在连续三年中都无法提供审计底稿便将被禁止于美国交易证券，伦敦证券交易所的体量便会成为纳斯达克最佳的替代者。如果考虑到新加坡曾经是英国 140 余年的殖民地，这里的社会制度与英国极其接近，蔚来在新加坡所尝试的一切将使其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毫无文化认同上的壁垒。

新加坡之后，未来的下一站会是伦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