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总裁Satya Nadella:AI和微软都需要伟大的目标
AI火热的时代,我们是否应该静下来想想,应该让AI为我们做些什么?O'Reily Media的创始人兼CEO Tim O'Reilly在今年4月出版自己的新书前,采访了微软总裁Satya Nadella。两者对AI的看法有许多相同之处。O’Reilly近期在领英上公布了该访谈。
Tim:在你的书中,你提到了,为AI定义宏伟的、鼓舞人心的社会目标,注定将会是一个挑战。你写道:“在1969年,当肯尼迪总统承诺登月计划时,这个目标之所以被选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向技术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并要求全球合作。类似的,我们需要为AI制定一个足够大胆和雄伟的目标,一个可以通过不断改进当前技术实现的目标。”
我喜欢非常喜欢你这个想法,可以扩展一下吗?
Satya:如果你从AI将会辅助人类的假设开始思考,你会觉得AI是一个辅助性的技术。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让有视觉障碍的人看得见这个世界,或者让有阅读障碍的人能够阅读,那将会是真正的突破。AI成为带来参与性的科技,将会是意义非凡的,尤其是在我们期望AI能够替代许多东西的时代。我们可以进而让AI融入我们的社会,发挥更多的作用。
我的这些想法,主要是出于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先天上有些缺陷,他没有常人的那种自由,我经常想:“要是他能说话就好了。”所以,每当有人谈到“脑机”连接时,我都充满兴趣。
我们正处于创造一种“极限”科技的时代,这种科技也是我们通往“超级智能”的道路。而指导我们的设计原则、道德哲学,就是最关键的东西。
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所必须做出的最有决定性的选择将是“谁来设计超级智能”?
Tim:我的书中有一个章节叫做“我们时代的天网(电影《终结者》中的敌对AI)”。我的看法是,人工智能当中,我们对集体智能的讨论还不够。我们正在用搜索引擎、社交媒体和金融市场建立一个集体智能机制。而且我们已经让人工智能做到了我们希望人工智能做的事,也就是为了最大化人们的利益。其实我们已经打造了一个某种含义上的“天网”,我们必须及时采取行动...
Satya:没错,尽管我们人类有认知偏见,但我们仍有很大的优势。正如Herbert Simon(美国政治科学家)所说,我们不需要不优化,我们对自己已经满足了。这实际上是有帮助的。我们之所以感到满足,是因为我们共同拥有一个道德基础。现在,当我们说,AI等同于优化问题时,我们可能真的会有问题。人们必须从道德的基础上出发,所以我并不赞同人们将符号基础(使用符号表示含义)当作是一种突破;我们所需要的突破是符号基础上的道德基础。
Tim:你也说过要建立增强人类能力和体验的智能。你说过想把重点放在将人类天赋,如创造力、同情心、情感、物质性、洞察力与AI混合在一起。
Satya:这样说吧,这里还有很多“人工智能”没有提到。稀缺的商品就是真正的智慧。不过,真正的智能是什么呢?”
真正的智能将会在最人性化的品质中出现,也就是同情、怜悯,这才是最重要的。在我们真真正正地弄清楚,如何将它嵌入到机器中之前,我们将不得不让智能与人类一起成长,并为人类壮大。
我们必须考虑应该给予人类什么样的教育。有了AI,也许你真的不再需要学习傅立叶变换了。你可能会去做正念,可能想要发展同情心...这是我需要声明的一些东西。现在有一种狂热,就是每个人都需要接受STEM教育(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即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我们的确该接受。但是,我们好像过分强调STEM了。
Tim:有一个概念,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发挥了作用,Clay Christiansen(美国学者、教育家、作家)称之为“吸引力利益准则”,就是当有一件事物变得商品化时,就会有别的东西变得有价值。我在2004年左右,第一次从Clay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他和我在同一次会议上进行了演讲。我在谈论微软如何取代了IBM:PC硬件成为商品之后,软件就变得有价值了。我的观点是,开放源代码会使软件商品化,而其他的东西将变得有价值。最终我意识到这东西就是大数据。而Clay则在讲他的“吸引利益准则”的想法,我发现我们其实在说同一回事,这个准则也完全适用于AI。由于人类认知中的机械部分,被AI所商品化,人类独特的其他部分将更有价值。
Satya: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
Tim:所以在未来的经济中,在关怀、创造力上,还有很多机会。创意经济不仅仅局限在艺术和文化。连饮食也可以加入创意。每当产品成为商品时,我们都可以找到新的方式,通过将它们与人类的创造力相结合来使其变得更有价值。
Satya:这实际上是我们的痴迷,对吧?当我看到Minecraft一代,或者甚至Snapchat的一代...对我来说,这一代最有启发性的事情,不过就是创作、故事、或者已有事物狂野体现。在Minecraft中,人们都在建造他们想象之外的世界。
这就是我想要培养的一代。在最新版本的Windows中,我们让“画图”能够画3D图像。因为在增强现实与混合现实的世界中,这将是不可或缺的。
Tim:你还谈论过,透过大量数据进行推理,以及更快地做模式识别的能力。在AI的发展中,本身就有一种创造力。现在,当人们用随机森林算法赢得Kaggle的挑战赛时,在这选择之中,创意就体现出来了,而现在,创意则体现在更高级的超参数中,因为现在人们已经使用了所有提供的数据。你如何看待AI对创作过程的帮助?以及解决问题的创造性方法?
Satya:当我看着我们现在拥有的,或是正在研发的编程工具,如果你了解我们添加到传统工具中的一些AI,例如Word里面,用来拼写检查和猜词的部分,可以说,它已经完全是一个写作助手了。如果我们对AI说,“我想像Faulkner一样写作”,AI将会向我们相应提供建议。
Tim:是的,就像写作中的AutoTune(一种自动调节歌手演唱音调的设备)一样。
Satya:是的,我没有学过写作,我读的是工科,但我有一个成为伟大作家的梦想,那我就需要这种AI来帮助我。
我这么想的原因,与我在中国看过的“小冰”、“小冰”与人的对话有关。“小冰”是微软研发的聊天机器人,发展得还不错。“小冰”的意义,更多的是促使人们交谈。而人们也向她表达了内心的想法。当时我就说:“哇,这个就是AI真正所能展现出的同情心。”小冰让在生活中有烦恼的的人们,也能对别人的遭遇感到同情,这是非常超现实的。
Tim:我们之前也谈到过,AI已经成为(程序)第三个“运行时刻”的想法。让我们谈谈一下这一点吧,以及实际发生的情况。
Satya:我想上一次我们谈过,我说“PC或手机操作系统是第一个'运行时刻',第二个是浏览器和网页,第三个'运行时刻'就是这个懂你,懂世界,懂得上下文,能够帮助你的个人助手。
然后我们说:“真的,如果你把思想、观念和最终的行动,三者都在组合一起,这个个人助手就出来了”。这个助手本质上增加了你的想法的增加,扩展了你的感官,语音是一方面,视觉是另一方面,可以采取行动。
那就是最终极的“运行时刻”了,对吧?
有趣的是,这也说明了我为什么在书中,试图写这三点:1)什么是最终的计算体验?最终的计算体验是与计算叠加的真实世界。就是混合现实。 2)这将需要AI在知觉,认知和行动上的突破。 3)然后我有点突然地提到,说:“如果你想要理想地创造这样的计算能力,那么你必须摆脱冯诺依曼架构和古典计算的束缚。我们可以做出量子计算机吗?”这就是我写道的三点。
Tim:你的书中很多次提到了量子计算机,这让我有点惊讶地看到。
Satya:进步是真实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个领域已经很深入了。但是,问题是,它在多久后能变成现实?我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等太久。
Tim:你的书中有一部分写得很好:“我们不只是智能机器,而且是可智能机器”。我们并不了解人工智能究竟是如何得出结论的,这是人们对AI的一个重大忧虑。现在,当然,对人类来说也是如此。因为我们只倾向于认为人类思想都是理性的,并没有意识到我们所做的产品其实一点也不智能。所以,这是理性主义者在某种意义上的最后一次发声。
Satya:的确。但我有两个方法。一个是问责制。 当你设计、创造了AI,你需要负责吗?”整个Tay的实验真的影响了我们对这种事的想法。Tay的实验之所以失败,根本上是有人有预谋地向它输入最后能够劫持算法的数据。这是谁的责任?我会说这是我们的责任。
Tim:嗯,显然这是Facebook和假的新闻问题。我和一些安全研究人员进行过非常有趣的对话,谈论怎么期骗自驾车。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通过创造他们在视觉领域容易误解的东西,来攻击他们?敌对的干预措施必定会有很多,我们需要更稳健的AI设计。
Satya:当人们说:“哦,天啊,这些DNN(深神经网)真是神奇。他们在做的,是我们甚至还不知道的事”...在一定程度上,我认为这个说法是真实的,但围绕神经网络的层数、权重的选择,有很多关于该如何学习的人类的决定。我们还没到让位与这些算法的时候,我们需要对他们所做的决定负责任。我想,我会对人们说:“好吧,如果我们用语言来实现AI中的字面编程呢,这个责任又该谁负?”
Tim:最后一件事我想问你,因为我很喜欢这一段。你写道:“我们这样挑战自己:如果我们在明年年底,被人以没有履行使命的罪名,送到法庭上接受审判,那么,我们是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付出过努力?”我觉得这是一个我们整个社会都可以效仿的挑战!
Satya:我感觉到的是,尽管微软已经很成功了,但是我们没有明确的目标,来指导我们做决定,无论我们研发的产品,还是围绕着产品构建的商业模式,我们还在追寻,微软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什么?
而且光说不练的话,你根本不可能激励任何人,其实就是这样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说,在过去三年中,我们没有在做别的事,就是变得更加专注于行动了。
这是一个进行中的工作。我们永远不会结束。我们有这样的目标,并具有学习的文化元素,心态随之成熟。(目标和行动)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帮助的两件事。
放在三年前,我不会这样说。当时的我,被微软的辉煌,出色的产品所蒙蔽。我逐渐明白,事物的增长都是曲线式的,而微软的增长也放缓了。
我意识到,我们必须对自己坦诚。这也是我们如此强调创作故事的原因。我有一点粉Joseph Campbell(约瑟夫·坎伯,美国神话学家、作家),我觉得:“关于微软的创造神话,应该是启发我们的东西。
微软的第一件产品,就是比尔和保罗(比尔·盖茨和保罗·艾伦,两位微软创始人)一起为ALTAIR(1974年MIT发明的微型计算机)开发了BASIC编译器。这个故事放在2017年的今天是为了告诉我们什么呢?它告诉我们,我们为应该为别人的技术发展而建设技术。而在一个将被技术塑造的世界,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经济的每一个领域,这将是一个伟大的使命。
而且,我也喜欢这样的目标,就是创造技术,从而让别人创造更多的技术。